此刻我們不妨先探討一下一般人在自己心內(nèi)劃分界線的方式。
人們最常認定的界限,即是以自己的有機生命體外的那層皮膚為界,這種自我與非我的界限,可算是放之四海皆準了。凡在這層皮膚內(nèi)的,就是〔我〕:外面的,則是〔非我〕。皮膚外的東西,可以成為〔我的〕,卻不是〔我〕。例如〔我的〕車子,〔我的〕職業(yè),〔我的〕房子,〔我的〕家庭;但他們決不是〔我〕,至少無法和我皮膚內(nèi)的東西相提并論,所以皮膚界限可以算是人們所公認的我與非我的分界。
皮膚的界限對我來講,大概最真實、普遍而理所當然的了。人們大概不會有其他界限了吧?事實不然。除了極少數(shù)已有一體經(jīng)驗的人或無藥可救的精神病患以外,大多數(shù)人還有另一種界限。除了接受皮膚為自我及非我的界限以外,他們還會在自己有機生命整體內(nèi)劃定一種更重要的界限。
如果你對這種界限,尚有存疑,讓我問你一下:〔你覺得你就是這個身體嗎?還是你覺得你有一個身體?〕大部分的人覺得他們有一個身體,和擁有一部車、一棟房子,沒什么差別。于是,身體好像不是〔我〕,只是〔我的〕。一說是〔我的〕,它便被列入〔我〕與〔非我〕的界限之外了。人們通常只具體認同自己的有機生命的某一部分而已,他所認定為〔真〕的〔我〕的那一面,我們有時稱為心識、心理,有時稱為自我、人格、
從生理學的角度來看,上述的界限好像不能算是構(gòu)成身心分離的主要原因:但若由心理學的角度來看,這種劃界的傾向具有極大的感染作用,從身心分立發(fā)展到二元思想,終于匯為西方文明基本的思想模式。即使在本書中,我還是不得不用〔心理-學〕來稱這研究人的整體行為的學問。此名詞充分顯示出西方視人基本上只是心理而非身體的偏見,連圣方濟都稱他的身體為〔可憐的驢子兄弟〕。我們大多數(shù)人確作此想:我們只是駕馭著我們的身體,就好像駕馭一匹驢子一般。
人竟然會在身體與心理上劃分界限,真是匪夷所思,這決不是與生俱來的本能。隨著年歲的成長,一個人的自我與非我的界限也愈來愈明顯,他對自己的身體有種奇怪的感覺,不知應把它納入自我的范疇,還是視它為陌生的外境才對。何處才是它們的界限?一方面,身體乃是快感的泉源:性愛和佳肴的快感以及日落美景所帶來的賞心悅目,都是透過身體而來。另一方面,身體又是痛苦、折磨、疾病、絕癥的溫床。在一個小孩子的眼里,身體是快感的唯一來源,卻又是與父母沖突,產(chǎn)生痛苦的導火線。此外,身體好似專會制造廢物、尿床、排便、噴嚏,搞得父母緊張不已。小孩子實在不懂大人這么愛小題大做。這一切都和身體有關,我們實在很難和它劃清界限。
直到這孩子長大成人,他便開始與自己的驢子兄弟分手,尤其是在自我于非我的界限劃定后,驢子兄弟自然被踢出外界,身體成了一座異域。我們雖然不能說它和身外的世界一樣生疏,但也親切不到那去。身心分立后,人們便一面倒地與心理認同。他有時真的覺得自己活在腦袋里,腦殼下好似有個小人兒,在那發(fā)號施令??墒?,身體卻未必服從。
總之,個人對自我的認識,通常都不把整個身體直接包括在內(nèi),只取有機生命整體中的一部分為自我。他所認同的乃是腦子中的自我形象,以及與這形象相關的理性與情感活動,那才是他的〔自我〕,身體好似成了托油瓶而已。由此我們找到了另一條人們常有的基本分界線。當此人能跟自我或自我形象認同時,他便覺得找到了自己。
我們不難看出,這種自我與非我的界限伸縮性很大,即使在自我的心理內(nèi),我們還可以找到另一種界限。個人常為了某種理由,否定心理上的某一面,視它為非我,詳細原因,我們留待后文討論。這種現(xiàn)象,套句心理學的術語,他疏離了那一部分,或壓抑它,或投射出去。總之,它有意將自我與非我的界限縮小到自我的某一種習性傾向。我們稱這更加狹隘的自我形象為〔角色〕(PERSONA)。它的內(nèi)涵,我們留待后文詳述。當個人只與心理的某種傾向認同時,其余的心理活動便被視為〔非我〕,成為生疏且令人生畏的異域。他重新為自己的心靈劃分界限,企圖否定他不想要的那一部分,并且踢出意識之外。我們通常稱這不想要的部分為陰影(SHADOW)。這是另一種顯而易見的分界線。
至此,我們只是客觀之處自我與非我之間的種種界限,并無意判定那一種界線較對或較真。基于我們的兼容并蓄的立場,還有一種頗受當代人重視的界限,也是不可忽略的,即〔超人格〕(TRANSPERSONAL)的境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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